卫天子脸上神色淡了些。
他说:“唔,回齐国啊。是她要求的?”
于幸兰想回齐国去,莫非是齐王的要求?齐王不愿将自己的孙女留在洛邑,怕在此做质?但齐国把自己的王女带走,却派了厉害的朝臣来洛邑朝廷,分明是要和他瓜分这天下。
齐国,呵。
就是仗着他们帮自己坐稳天子位才如此肆无忌惮!
范翕低声:“是我说的。”
卫天子却不以为然,心中仍觉得那是于幸兰的意思。他心中对齐国起了忌惮疑心,手扣着案,沉思半晌。卫天子忽盯着范翕,叹道:“贤侄,寡人知你母亲昔日被囚楚国丹凤台,你在洛邑也一直受排挤,十分不易。如今旧事已去,你却还要去异国……算是入赘齐国?落到如此地步,也不知你甘不甘心?”
范翕垂目不语。
脸色却雪白三分。
卫天子便自以为说中了范翕的心事。
确实啊,卫天子为了不被人诟病,他当然不能杀尽大周范氏血脉。而为了表示自己的贤能,他更应该体恤范氏血脉。这其中最好的人选……就是昔日并不受周天子喜欢、天下人都怀疑他乃私生子的范翕啊。
范翕都不知道是不是周天子的儿子,偏偏卫天子要重用这样的人。
范翕性情软弱,能用是针对齐国的一枚棋子,不能用就当自己装模作样体恤大周血脉……卫天子算盘打得精,面上便带了笑,低声:“不知贤侄去了齐国后,是从此效忠齐国,还是更将寡人放在眼中呢?贤侄啊,这天下,而今可是姓‘姜’,不姓‘范’,更不可能姓‘于’。”
范翕怔而抬目。
他说:“陛下是要我与齐国反目么?”
卫天子咳嗽:“说什么反目,只是让你适当做点儿事罢了。你和幸兰伉俪情深,寡人自然不为难你。但是,你堂堂八尺男儿,难道还真的要为一女子附庸?”
范翕定神半晌后,躬身向天子行了礼,沉声:“愿为陛下遣。”
天子满意大笑。
范翕唇角带着微微笑。
他面带病容,憔悴之状,便又被卫天子关心身体,赠送他珍贵药材。天子和臣子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气氛分外和谐。君臣二人在殿中就一些细节问题讨论,相谈甚欢,待下一个臣子来面见天子,范翕才告退离开。
范翕躬身行礼而退时,面上带着温和谦卑的笑。而一转身,背对着卫天子,范翕脸上的笑意不变,却越来越深,越来越阴沉诡异,恨意满满。
今日来见天子,得天子授权,就是范翕的目的。但这一切才刚开始,他不仅要除齐国,也要除卫国。他拖着一身病,誓要将二国尽数拖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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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范翕得一直这么病着。
他的病暂时好不了,他也没法再服用虎狼之药。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再乱用药。医工的意见,是公子翕应该诸事不理,好好养着身体,将身体彻底养好了再操劳政务。
但范翕不。
时不我待。
他宁可就这样一直低烧着,时不时咳嗽,时不时手脚虚软,他也要撑着这口气参与政务。他性情如此,每每身体每况愈下,情势糟糕,但他性情强硬不认输,恐是情势越糟,他的意志确实强大。
医工都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让范翕保持这样的精神势头……因为虽然看着好似要随时倒,但恰恰因为外界糟糕的事太多,范翕反而更加不倒。
公子翕的精神之强,让医工生惧,只好开一些调养的药给公子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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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纤阿在屋中坐了一日,白日时探查一下这里的情况,侍女送膳时她没有打听出什么来,下午时她便看了一会儿书。到傍晚时,玉纤阿实在无聊,干脆窝回床上睡觉去了。
她睡得昏沉沉间,感觉有人轻轻摇着她的肩:“玉儿,玉儿……”
她闭着眼睡在帐中,只不理那人。
那人脸皮甚厚,贴面过来,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玉纤阿感觉到他贴着自己的面容还有些烫,恐他还在发烧。但她懒得睁眼,听那人无奈道:“我知道你醒着,可你不理我。”
范翕坐在榻上,耐心地:“玉儿,我听说你一整日都没有用膳。为什么?饭菜不和你胃口?”
范翕再道:“玉儿,我陪你吃一点儿好不好?我今日回来的极早,正是怕你无聊了。你看,我回来得这么早,你就不要与我生气了吧?”
范翕又坐了一会儿,忽高兴道:“我带了糖人给你,捏得特别好看,你要不要看一下?”
他再道:“玉儿,我还从宫中带了布偶回来。是宫中匠人做的,惟妙惟肖,像极了真人。我跟宫人学了许久,我玩给你看好不好?你若是看得高兴,我教你好不好?”
玉纤阿躺在床上闭着眼不理他,范翕就一叠声地“玉儿”“玉儿”地叫着,叫得玉纤阿翻过身背对他,捂住自己的耳朵。
范翕怔然,便知她是不喜欢理他了。
他低垂着眼睫,脸上露出空荡荡的表情。他伸手拉她的手,她故意一挣,她手上所戴的铁索链条就抽到了他手上,重重打下了一道红痕。范翕却无知无觉一般,他又推了她肩半天,见她仍不肯回头。
范翕露出一个失落哀伤的笑。
过一会儿,玉纤阿感觉到那催命般的“玉儿”没有再叫了,她才睁开眼,放下了捂着耳的手。她睁眼看着帐子,却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动静。玉纤阿有点儿好奇,怀疑范翕有没有走开。她爬起来,掀开床帘,便看到一道屏风摆在帐外三丈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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