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银白色头发, 穿深蓝色军装的小男孩？”某条商业街上，被拦下询问的中年女性回忆了半晌, 最后笃定地点了点头, “有见过啊，毕竟那孩子长得很可爱, 就是脸色太苍白，身子板也瘦过头了......”
说到这里的她看向那个戴着帽子的黑发青年的目光中不由添了几分谨慎，“我说——你应该是他的哥哥吧, 家庭暴力？虐待儿童？”
“没, 没那回事。”被那不善眼神注视着的莫白芷勉强挤出一抹温柔的微笑，“他只是有些挑食，所以才, 咳咳, 能告诉我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吗？”
“好吧。”审神者出众的容貌和气质很快便打消了中年女性心中的怀疑, 她点点头, 转身指向了右后方, “我记得那孩子撞上我之后就沿着这个方向跑了, 那条路的尽头好像是一座森林公园。”
“多谢。”
无头苍蝇般地在街上问了那么久，终于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心情激动的莫白芷满怀感激地致谢后，连忙顺着那位热心肠女性所说的方向追了过去。
****
“唔啊——”
因为手入而恢复的刀身上再度布满了裂痕，被巨力击飞, 一只套着长筒皮靴的脚重重踹上五虎退的腹部, 让他娇小的身体撞上了不远处的树干, 跌落在地，浑身颤抖地蜷成了一团。
“没想到啊，小野猫的牙齿还挺尖利的。”
扫了眼身旁几个或重伤或身死的「同事」，穿着黑市的工作人员制式灰色长风衣的白发男人耸了耸肩膀，挥手制止了要将孩子彻底碎刀地手下，一步步走向软倒在树下，完全动弹不得的五虎退，旋即缓缓抬起脚，不轻不重地碾在孩子明显出现断裂的右手手腕上。
“！！！”
钻心剜骨的疼痛让五虎退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更加灰败惨淡，他死死地啃咬着嘴唇，不断渗出的殷红液体成了那张比死人还要苍白绝望的脸上唯一的艳色，却不愿意发出哪怕一声代表示弱的呻/吟。
“来，告诉叔叔，你身上的伤究竟是被谁治好的？让叔叔也认识一下那位大好人，怎么样？”
男人微微俯身，宛如月下沼潭般幽深的眼眸泛着令人不安的暗色，他一脸平静地加重了脚上的力度。
然而除了感受到孩子的身体由于剧痛瑟缩得更加厉害之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啧。”
男人口中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啧，脸色明显阴鸷了几分。
上头给他们小队下达的任务可是斩草除根，包括五虎退在内，任何有可能知情的对象都在消灭的范围。逃脱追捕时对方身上那么严重的伤势可不会凭空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昨夜追踪信号莫名受到干扰时，有现世的灵能者发现并治愈了他。
在这期间，以饱经风霜的付丧神对人类的信任程度来看，五虎退泄露有关黑市的讯息的可能性并不高，这一点从他们发现对方的时候，他也是孤身一人独自逃亡就可以看出。但只要可能性存在，为了避免意料之外的风险，必要的肃清还是不可少的——前提是他能知道那个愚蠢又倒霉的「好心人」究竟是谁。
“希望在我踩断你身上每一根骨头之前，你能做出选择——供出那个人，我可以做主放了你，再不然，你组里的其他兄弟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你们粟田口的兄弟感情一向都很深，出卖一个无关紧要的家伙来救你的兄弟，不是很划算的交易吗？！”
许久没有得到理想结果的男人恨恨踢了脚孩子软绵绵的身体，力度之大，五虎退疑心自己的肋骨说不准又断了几根。
果然......
男孩儿艰难地转过脸，被血污和泥土黏成一团，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刘海下，死寂一片的澄金眼眸中划过一丝了然。
他的指尖深深抠抓着地面，砭骨的疼痛如同海上浪潮般一波/波涌上，逐渐侵蚀着摇摇欲坠的意识，脑海中不经意间闪过在牢笼之中互相倚靠着仰望窗外风景的大家，那个半妖审神者清秀的面容，还有他本丸里温和开朗，不曾蒙受任何苦难的一期一振，孩子抿紧了嘴唇，艰难地抬起尚且完好的左边胳膊，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裤脚，虚弱不堪的声音低如蚊呐。
“我...我说......”
长眉微挑，为了听清五虎退轻不可闻的「招供」，男人不得不耐着性子，将身子倾得更低。
“那个人，那个人是......”
确定两者间距离已经足够的五虎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方才倒地时拼命攥在掌心的小石子猛地砸向男人离他最近的右眼。
哧——
血花四溅。
铺天盖地的血色光华中，被失去一只眼睛，恼恨欲狂的男人疯了般的连连攻击，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地方的五虎退分明听到了本体上发出的，不堪重负的悲鸣。
也是时候了。
那些苦难，辛酸，折磨，生离死别......光是回忆，便宛如炼狱。既然已经饱尝那般滋味，又怎么可以因为他的缘故，把原本美好地生活在阳光下的其他人给卷进漩涡之中？
如果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和那些被他怨恨仇视的加害者又有什么区别。
释然地阖上眼眸，准备迎接终焉之时的五虎退蓦地身体一松，如同跗骨之蛆般缭绕不散的刺骨疼痛如同阳光下的雪屑般骤然消散，周身不断传来轻飘飘暖烘烘的触感，仿佛凭空跌入了一团柔软的棉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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